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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红海行动】【顺懂/懂顺】钢铁之心

    李懂没想到他会在医院遇到顾顺,那个时候他正坐在医院的椅子上看手中的药,药盒上写着睡前服用,一次一片。

     他和顾顺好几年没见了,他本来就是因为罗星受伤临时借调过来的狙击手,伊维亚行动之后,顾顺就回到了原来的小队,而他们蛟一也因为人员折损过多而进行了重组。算起来也有六七年没见过了。李懂本想开口叫他一声,说句“好久不见”,但一想也觉得怪多余的,想想要不算了当作没看见走掉吧。结果他刚想转身顾顺不知怎地就感应到他似的,回头冲他招招手:“哟,好久不见李懂。”

     李懂没办法,只能顺着顾顺的话说了句:“好久不见。”

     “你刚刚是不是打算当做没看见我?”,顾顺穿过人群走过来,拍拍他肩,“生什么病了?”

     “没什么,感冒。”李懂注意到顾顺的视线落到了他手中,慌忙把药盒塞到口袋里,“倒是你,生什么病了?”

     “巧了,也是感冒。”

     李懂和顾顺大眼瞪小眼干瞪了一会儿。

     “那为了庆祝我们久别重逢,我们出去喝一杯?”

     “你不是感冒么?”李懂把手从顾顺手中抽出来。

     “喝杯果汁呗。”

     顾顺说着就把李懂拉走了。那盒药塞在李懂裤子口袋里,走的时候裤面会被挤出一个方方的形状来,李懂老觉得他口袋那块地方在发烫。他一路上都在担心顾顺再多问几句,好在一直到最后他都没有问。顾顺真的带他去喝了果汁。走了老长的路,又排了很久的队,花了将近二十块买了一杯果汁,苦的,他喝了一口就不想继续喝了。他看看旁边的顾顺,喝得倒挺快,一眨眼功夫半杯奶茶没了。

     他们其实没什么好说的,说什么呢?叙旧?他们真没什么“旧”可叙,不过是临时的搭档罢了。

     两个大男人坐在商场里喝奶茶,喝完了,顾顺问:“你最近过得怎么样?”

     “挺好的,你呢?”

     这种对话就像是:“今天天气不错啊”“是的,不知道明天怎么样”一样,仿佛两个等车的路人之间的无聊搭话一样。

     “也还行,每天上下班呗。”

     他们沉默了一会儿,李懂坐不住了,说:“那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吧。”

     顾顺好像想说什么,但是他嗫嚅了一会儿说:“行吧。有空再约呗。”


     李懂回到家,把口袋里的小炸药盒拿出来。拆了一片吞下去,然后躺到床上。

     近来他老是梦到石头,他没亲眼见着石头是怎么死的,但他的梦里反反复复播放着石头死亡的场景,之后这些噩梦开始变本加厉,死亡蔓延到了庄羽,还有蛟一的其他人身上,甚至包括顾顺,却唯独没有他自己。他反反复复地看着他的队友们死去,而他自己只是提着枪,什么都说不出来。一开始的时候他还是睡不着,过了会儿药效发作了,他迷迷糊糊地被拉进了睡眠中。

     他梦见顾顺了。梦见他还是观察员,还在伊维亚时,他没有及时找出敌方观察员的位置,顾顺被对方一枪爆了头。子弹穿过顾顺头颅的时候李懂被吓醒了,他睁眼看到自家天花板,顿时松了口气。他头很晕,药效扯着他,让他不能挣脱。他太混乱了,没能过多久,他又睡着了。

     他骗了顾顺,他根本没有感冒,他只是还无法从过去走出来。

     他知道顾顺肯定也骗了他。


     他第二回遇到顾顺是在一家咖啡店。顾顺隔着玻璃窗在外面敲了敲,他那天穿着一件白色衬衫,李懂一晃眼以为自己看到了曾经穿过的夏季常服。

     顾顺这人真是一点都没变,这样的他,也会睡不着吗?

     来访者在他对面坐下,说:“相亲呢?”

     李懂点点头。

     他三十几了,还没个女朋友。

     “刚出去的姑娘吗?挺好看的。”

     是挺好看的,是个南方姑娘,个子不很高,说话软软的。李懂觉得这个姑娘挺好的,哪里都好。真是可惜了。“所以我不能耽误了人家。”

     顾顺瞪着他,看得李懂开始回想自己哪句话说错了。

     “那……你耽误耽误我?”

     李懂以为自己听错了,问他:“你说什么?”

     “我说,那我们处处?”


    李懂还是回绝了那个姑娘,说是回绝,可能人家也并没有看上他。他妈挺急,他一点都不着急。他答应了顾顺,处处就处处。搭伙过日子罢了,他也不是多挑剔的人。

     他和顾顺其实很合拍,也许是两个人有着共同的出身,都是被部队锤炼过的人,要求的太少,争执也就少了。

     刚开始那会儿,李懂的失眠和焦虑有所好转,他看顾顺都顺眼多了,顾顺说什么他都好,看电影,好,下馆子,好,出门逛街,好。见李懂心情有所好转,顾顺本性又藏不住了,撺掇李懂搬过来和他一块儿住。李懂怀疑他可能就是计划好的,至于计划是什么时候开始的,他不知道,也没想过问顾顺。反正顾顺看起来挺开心的,殷勤地帮他搬家、收拾东西。

     头天晚上他们就没忍住滚到一起了。李懂这才发现他并不是单纯地和顾顺搭伙过日子,只是因为他和顾顺太过默契,默契到他确信他和顾顺的指令狙击同步率能达到百分之九十九以上,让他没有发现他们之间还存在那种脆弱的状态。【1】

     他背对着顾顺打算睡下了,感觉到顾顺手在他背上摩挲,那道伤疤是他后来去缅甸缉毒的时候留下的,他身上还有不少伤疤,大大小小,背后腰上胸口小臂大腿。顾顺身上也有不少,顾顺呆在部队的时间比他还长,上过前线的次数也更多。他从前就是自信的人,这种自信不是空穴来风,顾顺确实极其出色,正因为他的出色,他面对的也更多。李懂转过来,把顾顺的手搭到背后,找了个舒服的姿势,眯着眼睛说:“别乱动。”

     顾顺的手安分了。过了会儿,李懂听到顾顺小声地说了句:“晚安。”

     “晚安。”

     但李懂这一晚上睡得并不安稳。他们以前在部队的时候,随时都有可能会被叫起来训练,所以大家的睡眠都很浅,有点风吹草动都会醒过来。这导致的结果就是夜里顾顺翻个身,他也会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一下。开始他还靠着药片能睡下去,但是药吃完了,他开始失眠,白天又昏昏沉沉,他开始出错,烧菜的时候加错佐料,到家才发现买错东西,文件报告来来回回删改还总写不对……他头疼得厉害,但无论如何都睡不着,或是在好不容易入睡后又轻易被惊醒。有时候他醒过来看看顾顺,听他的呼吸声,知道他也没睡着。

     意志力只教会他们如何清醒,却没教会他们如何沉睡。

     缺乏睡眠的李懂开始脾气暴躁,顾顺也不是什么温顺的人,两个人开始不停地因为一些琐碎的事情拌嘴。在又一次的争吵之后,李懂先让步了。

     “我今天到其他房间去睡吧。”他晚饭后说。

     顾顺没说话,算是默认了。

     他趁顾顺洗碗的时候收拾收拾被子床铺,搬到客房去了。李懂不愿意承认的是,分房睡后,他的睡眠质量比之前要高一点了。但这样下去也总不是办法。有好几次,他夜里突然醒来,感觉到顾顺就坐在他床边。但两个人都没有戳穿,他装睡,顾顺装作没看到他醒过来。

     他们捱过了一个月,顾顺说:“我带你去看医生吧。”

     李懂摇摇头:“我看过了,但是没有用。”

     “那就换一个。”

     “那你呢?”李懂问他,“你自己怎么办?”

     “我比你好多了,别担心。”

     顾顺请了两天假,和李懂一起去看心理医生。李懂配回了不少药,他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,本想着只是陪李懂,结果自己也带了药回来。药物控制下他的情绪开始稳定了,李懂话还是少,但顾顺明显感觉到他身边的空气都清明了。

     来年开春,李懂就完全脱离药物了。再次年时,他已经很少会因为那些事情而紧缩眉头了。他向单位请了假,打算去看望罗星。罗星在那次缉捕海盗的行动之后就退伍了。他们是从伊维亚回来才知道的,罗星的脊柱神经被打穿,此生就只能坐在轮椅上了。

     李懂告诉顾顺他要去一趟罗星家里,顾顺从厨房里探出头来:“你一个人?要我陪你去吗?”

     “不了吧,不然你又要请假。”

     “那你……”

     “没事儿。”李懂想,顾顺啊,怎么这两年开始越来越不像原来的他了,当年他也是跩得跟二五八万似的,放部队里也是一代兵王,而今柴米油盐酱醋茶,到底是因为年纪大了开始软化了还是人间烟火给磨没了棱角?李懂想着就有点想笑。

     顾顺把菜端上桌的时候就看到李懂坐在那儿傻笑,就问:“笑什么呢?”

     “没什么,想到你从直升机上下来差点被风吹倒罢了。”

     “什么时候的事儿?我怎么不知道?”

     “不记得就算了。你有什么话要我带给罗星没?”

     “没有。”

     李懂第二天就走了,顾顺坐办公室闲着就容易多想。很多年他都不敢想和罗星比试的事情。他也是回来后才知道具体情况的,原本他想和罗星争猎人学校的入学资格,但后来他也没去,放弃是一瞬间的事。这事藏在他心里久了就成了一个疙瘩,有时他会被它磕到,它不再尖锐了,但是仍然坚固。

     他打电话和杨锐寒暄,杨锐才刚退下来,现在儿女双全,生活惬意。杨锐说我听徐宏说,李懂每个月都会给罗星妈妈寄点钱过去,这么多年了一直如此,唉,其实当时怪我,我不该批准罗星的行动的。

     他们成为军人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可能会迎来这样的结局,每个人都为自己的牺牲做好了准备,但是没有人想过,如果你恰好是那个幸运儿呢?那些不幸的人成为了幸运者心里的疙瘩。

     顾顺挂了电话之后,起身去倒杯茶,路过的年轻警员说了句“顾队好”,顾顺点了点头,心想站得不直声音不够响亮,不够格。

     他是从部队转业过来的,站在这些从警校毕业的年轻警察中间实在太过醒目了。到底是军人,还是上过战场经历过生死的军人。他也好,李懂也好,佟莉罗星,他们所有人,都有一颗钢铁之心,这颗心曾受过战火的洗礼,被鲜血和生命划伤,所有的这些伤痕都无法被时间的流水洗净抚平。它只能被熔化,再冷却,重铸为一颗裹着战争碎片的心,重新在胸腔里跳动。

     两年前,他在医院里见到李懂的时候,知道自己遇到那个重铸他的熔炉了。


     李懂其实并没有准备好去见罗星。他到罗星家的时候,罗星正在书房里看书。他家里只有他一个人,罗星想去厨房给他沏茶,李懂制止了他,自己去倒了两杯。

     罗星退伍的时候三十一,当时有个未婚妻,出了事之后,罗星硬是把婚事辞了,到现在还是一个人。他回来之后开始念书,重新念本科,当狙击手时的良好视力也没了,现在戴副眼镜,喝茶的时候眼镜上一片雾气。

     李懂看到罗星的样子,突然就松了口气。

     罗星问了些有的没的,然后想起了什么,问:“顾顺呢?你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?还在部队吗?”

     “他也退了,现在在警察局工作呢。”

     “这不像他啊,当年我们在部队的时候他还信誓旦旦说要做舰长呢。”

     李懂张了张嘴,话到嘴边他又愣住了,他不知道为什么他说不出口,那些话在他喉咙里打了个转,最后又咽了下去。一种罪恶感浮上他的心头,好像他背叛了顾顺似的。

     罗星看着他,他锐利的眼神被镜片柔化,但李懂知道罗星一眼就把他看穿了,就像十多年前意气风发的主狙击手看着他这个小观察员一样。罗星把手边的书合上了,放回书架上,然后从抽屉里翻出了一张银行卡。

     “这些年你给我妈寄的钱,全部在这张卡上面,我一分都没有动过。”罗星说,“你拿去吧。这不是你的错,你也没必要为此承受什么。是我执意要去追海盗的,我并不后悔。”

     李懂没有去拿那张卡。他其实特别想哭,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想要为罗星补偿点什么,他想过罗星可能过得并不如意,这种想象也是对他自己的一种惩罚。罗星的平静让他松了一口气,像是多年来那个缺口终于被磨平了,他反而无所适从。


     回去后他对顾顺说,我们去看看老队友吧。

     牺牲的海军会葬在大海,那是他们的最终归宿,他和顾顺最终也会回到那里。

     他们的家人还是给他们在老家立了个碑,顾顺和李懂买了机票飞回去。说是看看,真的只是看看而已,他们谁都没有说话。说什么呢?我们最近过得不错,这话是真的,也是假的。李懂眼角发酸,回过头来看看,顾顺眼睛也红了。


     他们把最好的岁月都献给了部队,换了几枚军功章和一身伤回来。他们都失去太多了。刚回来的时候和社会脱节,花了好几年才终于能够适应生活;他曾经整晚整晚地睡不着觉,不停地梦见死亡和鲜血,梦见他们被葬在大海;他曾经听到汽车警报声都会下意识地想要去拿枪……

     无论曾经有过多少困苦,路还是要走下去的。


     顾顺给老战友倒了杯酒。

     “太过幸运也不是什么好事啊。”李懂听到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哑了。


     四月的一天,李懂妈妈给他打电话,说是亲戚家的小孩也想当兵,但父母不同意,于是想到了李懂,想让李懂跟他说说当兵有多辛苦多危险。

     “儿子,那你要不劝劝人家?”他妈妈说这话的时候有点不情愿,他也知道李懂肯定不愿意听到这种话。当年他入伍的时候他爸妈是很高兴的,后来他们意识到他入伍是对他们的一种折磨,但是又无法对他袒露。李懂什么都知道,知道他妈妈经常看新闻看着看着就哭了,知道他们为他失眠了多少个夜晚。

     李懂叹了口气,说:“好吧,我会劝劝他的。”

     顾顺见他打完电话了,问他:“你爸妈打来的?”

     “我们亲戚家一个小孩想考军校,他爸妈不同意,让我劝劝人家。”

     李懂想亲戚提出让他去劝的时候肯定没想过他的心情。

     他们身上留下了大大小小的伤疤,天一下雨身子就会不舒服,他会,顾顺也会。有时候在床上,顾顺会用手抚过他身上的伤疤,或者亲吻它们。它们也是他们的荣耀啊。

     顾顺起来抱住了他,他比顾顺矮点儿,正好能够到顾顺脸颊下面那条疤。他吻了吻那个小疤痕,感觉到顾顺颤抖了一下。

     李懂想过,要是有机会能让他回到十几年前,他还会不会像当时那样壮志雄心。

     他不知道。也许会的。

     这是个伪命题。他曾经流过的汗是真的,流过的血和泪也是真的。他怎么可能会把这些都忘记呢?他怎么能忘记呢?上学的时候,书上说,质量是守恒的,如果能够回去,那些汗与血和泪又该怎么回来?人生是没有回头之路的,他也从来没有后悔过。


     亲戚家的小孩最后还是入伍了。李懂挺高兴,感觉看到了当年的自己。原来一晃都二十年过去了。

     曾经的战友有的成为了无定河边骨,但大多都像他一样,转业回家,成家立业,生活平稳。


     九月份杨锐打电话来问他们要不要聚一聚,最后约定国庆的时候一起去海边玩,他们当水兵这么多年,还真没有以一个普通人、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审视过大海。他们几个围着篝火坐在海边烧烤讲讲他们还在部队那会儿的小事情,讲淋着雨站岗却睡着了,讲演习落水硬是游过了公海,【2】讲舰上有个小姑娘当时还看上了队里的谁谁谁……这些事情已经不再是他们未愈合的痂了。


     徐宏女儿是最大的那个,带着弟弟妹妹们坐在旁边玩沙子,陆琛儿子最调皮,一直蹦来蹦去,拿个小水枪见着人就要喷两下。佟莉生了对双胞胎,大儿子跑过来奶声奶气地说:“妈妈我想吃肉串。”

     李懂给他递了两串过去,小男孩欢喜地接过了肉串说了声“谢谢叔叔”,跑去分了弟弟一串。

     晚上他们就住在沙滩旁边的民宿里。李懂半夜醒来看到顾顺不在,于是披了件衣服去找他,看到他坐在院子里看着海面发呆。

     “想什么呢?”李懂在顾顺旁边坐下。

     “没什么。”顾顺说,一把把他搂住,“我就在想,活着真好啊。”


    【END】


    【1】出自《三月的狮子》105话,原话:让“恋爱”回归到脆弱敏感的阶段是极其困难的……

    【2】真实事件。


    想写一个从战后创伤走出来的故事,不知道我成功做到了没有。大概是没有的,写得又琐碎又枯燥无聊,我写东西一直是这样(笑)写这篇文的时候我心情一直挺好的,导致我没办法写出战后创伤那种痛苦。最后再多嘴一句,小说里的痛苦和“虐”,很可能不是作者故意捅刀子,而是作者本人真的挺痛苦的,或者作者本人能够清晰地、感同身受地感受到那种痛苦。


    其他完结顺懂文:

1.《风花》

2.《罗星说蛟一动物园门票五元一张》

3.《雪月》

4.《一次告别》

5.《画像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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